Thursday 1 September 2016

《潮剧》

《潮剧》
潮起潮落的文化,戏里戏外的人生


戏剧•潮生

马来西亚是个多元种族的国家,华族的各个籍贯更是其中的一大特点,尤其各个籍贯皆汇聚了各自的文化精粹,而戏剧戏曲更是各个籍贯传递语言、习俗、文化的桥梁,如福建歌仔戏、客家山歌、广东粤剧等,以乡音传乡情,彰显自成一格的籍贯特色。华族的戏剧是俗称“大戏”的戏曲文化,不同的籍贯有自己独有的经典曲目和演绎方式,以致在化妆或衣饰的细节上也迥然不同。

在许多华人聚集的地方依旧盛行的戏曲文化的同时,在马来西亚却只是在某些场合才能被派上用场,以戏曲为娱乐的已经少之又少。由于其悠久的历史文化背景,老一辈的人对“大戏”这个词或许不会感到陌生,然而,对于年轻一辈来说,被称为“大戏”的地方戏曲也许就能和古董相媲美了。

然而,戏剧不仅记录了一代人的生存片段,也见证了各个籍贯在同一个朝代里的生活精粹,流传给后代去缅怀前人昔日的风采和光辉。

此潮非彼潮

戏剧屹立至今也已是一门夕阳行业,由于得不到年轻一辈的青睐而老化,演员也已步入青黄不接的阶段,后继无人以致逐渐步入没落而淡出这个更着重于快、闪、新、潮的时代;例如潮剧,正是处于潮起潮落中极力挣扎求存的窘迫阶段,但仍然在逆境中寻求突破、提升其存在价值。

有赖一群坚持不懈的戏剧翘楚仍默默努力地弘扬潮剧,让文化的种子得以繁衍,让戏曲文化的色彩更加绚丽,让“大戏”更为“大气”。所以,即便已经无法跻身城市的舞台,潮剧在乡间的魅力却依然不减,持续俘虏乡亲剧迷、慰籍着他们思乡的心灵。

在马来西亚,潮剧经常在庙会上演出,表示于对“老爷”(指神明)的尊敬,老百姓也喜爱在非常热闹的氛围下观看,使节日气氛更加浓厚,因此,潮剧要比其它剧种更具浓郁的民俗色彩。“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州人”,尤其在沿海一带以海为生的华族笃信神明保佑风调雨顺、安居乐业,故庙宇也特别多,在特定的日子里更是香火鼎盛,纷纷搭戏台、聘名伶、酬神明,祈求平安和丰收,使得海岸线上的人文色彩更具文化魅力。

粉墨登场•高潮迭起

戏剧里的人物角色分类不外乎传统的生、旦、净、丑,其中,“旦”(又称花旦)是女角色的统称;“生”(又称小生)和“净”指的是男角色;“丑“则是扮演插科打诨,滑稽或是貌不惊人的等闲角色,一般以男角色居多。

在众多的籍贯戏曲里,潮剧的妆容较重,粉墨也较深,着重于凸显角色的轮廓,彰显扮演角色的个性。演员们借助粉墨,在舞台上寄意经典,结合妆容、身段、台步、功架、手势、眼神、表情、神态、唱腔演绎角色的人生。就头饰而言,插在头上那两根长长的翎子(也称雉尾)最为气势不凡,晃翎的动作跟上节拍也是处处见真章。

戏班人似乎都练就不凡的看家本领,自行化妆、梳理头发、配搭头饰和首饰、迅速换装,一人演罢另一人上场,轮流上阵,步伐都有如行云流水在前后台穿梭不息。一人分饰几角不在话下,演员还要兼顾更换手动的背景布幕,甚至在幕后操作乐器,可谓十八般武艺,样样皆精。

就潮剧而言,以潮州方言演唱的戏曲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明白,但是,唱腔或婉转缠绵或高亢激昂都各具特色,加上拿捏精准的表情和神态,不难辨别演员是在控诉或倾诉。

其中名剧《六国大封相》更是倾戏班之全力和动员最多的戏码,配合鼓乐铿锵,佬倌齐聚大显功架,往往是戏班剧团显示实力的剧目之一。此剧演出中途更有祭祀拜神的仪式,全体演员从舞台上移步到庙里上香,整个过程形成表演的一部分。演员们途经观众席,让台下的戏迷能近距离目睹演员们的风采英姿,掀起表演的高潮。

后台虎度•潮涌人生

戏棚的后台和前台通常只是被背景的布幕隔开,所以光线总是偏昏暗。大型的木箱是戏服和道具的栖身之所,是日所需的戏服和道具则被高高挂起,在昏黄的灯关下更是散发着浓浓的神秘艺术气息。

戏剧演员们都有自己各自的行头装备,木制的化妆箱子里琳琅满目,从粉墨彩妆到各类头饰首饰,一应俱全。即便有些工具看起来古旧不堪却也无阻戏班人的专业,朦胧的镜子反映出的脸孔依旧吸引眼球。对于他们而言,工作和生活早已混为一体,不能分割。木箱子一字排开,演员们坐在箱子前的矮凳上化妆,一盏昏黄的小灯,一只手拿着镜子,另一只手专注地在脸上描绘,每一笔都在勾画角色的灵魂,手法娴熟而细腻。

上妆一般都是各自搞定,但是服装则得靠伙伴们的帮忙,尤其是多配件和饰物繁杂的戏服,演员们在整装的过程里的配合度相当高,历经时光流逝建立起的默契让彼此相互依傍、让演出更为顺利。

如果说妆容是角色的灵魂,那么色彩斑斓的戏服便是角色的驱壳了。演员们披上层层叠叠的长袖大袍如有神助,仿佛披上戏服就进入了角色,在走起台步的时候更是摇曳生姿、英气焕发。演员们在穿换戏服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,一角演罢就立马脱下挂好,绝不轻率,想必那些戏服都是价值不菲的行当。据说,添置新戏服也不是常有的事,所以更特别珍而重之。

顶盔贯甲的演员从整装待发到准备就绪,在等待出场的时候一般都会待在自己的位置上,其中不乏谈笑风生、窃窃耳语、划手机、上网、喝茶、抽烟、当然少不了静静坐在凳子上酝酿情绪的佬倌,直到临出场的前一分钟才站到虎度门前,进入情绪、跨出虎度门粉墨登场,站到聚光灯下扮演不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。

每个后台都会有一座神台,每天晚上锣鼓响起之前,班主会带领众演员拜神,祈求演出顺利。后台,基本上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。来自五湖四海的戏班人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后台,一荣俱荣,不分你我地默默地努力,为文化、为戏班、为观众、为自己。

戏里戏外•潮流不息

即便戏台仍年接一年地办,然而,人声沸腾的戏棚里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在看戏倒是一个疑问,真正懂得欣赏潮剧的也就数老一辈的戏迷了。更多的时候是,台下的喧哗自乐更让台上卖力演出的显得辛酸。即便如此,潮剧演员依然一丝不苟地整装,跨出虎度门的那一刻,演员抛开自己的身份,日复日、年复年在舞台上扮演剧中的角色,诠释着一个又一个的经典角色和传世曲目。

台上演的都是别人的人生,自跨出虎度门开始,每一秒都是根据剧情所需,依据剧本而演。剧本不能擅自篡改,因为那些都是前人流传下来的历史,演员只有依据经典演绎把剧中角色演活呈现给观众。然而,曲终人散之后,褪去戏服,卸下妆容,同一面镜子反映出的脸孔才是真实的自己,多少欢笑多少愁也能撰写出自己的后台人生,流传后世。

戏班人走南闯北,随波逐流,四海为家,只要接到戏台,开锣鼓的地方便是家。在外闯荡的戏班人倚戏棚而居,戏棚的后台除了整装待发,也是戏班人的栖身之所,简陋的帐篷架起便也是家。背负着传承艺术的精神漂泊,坚守信念令戏剧文化生生不息的戏班人在浮华背后,依然恬淡如茶。

江湖传承•潮落潮起

当现今潮剧戏班参杂着其它籍贯和国籍演员的同时,方方面面也与时并进;当演员都纷纷戴上耳机麦克风演出,虽然借助器材能更清晰嘹亮地的唱出歌声,但是古装的打扮配上现代的耳机麦克风则显得突兀,在整体的视觉上大打折扣。

在潮剧只用作酬神的年代,潮剧的人文色彩日趋斑驳,梨园子弟更是青黄不接,当中的妥协也因为时代的变迁和科技的发达而扼杀了戏剧的本质,丢失了其原有的味道。文化需要传承,薪火相传方能流传百世。然而,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,年长一辈的老演员们的技巧若是不能及时授受给年轻一辈,只怕逃不掉失传的厄运。

随着时间流转,历经千揉百挫、千锤百炼,传统戏剧在低谷中挣扎求存,承载着文化传承的使命,默默地在逆流中铸造艺术人生。贴着文化的标签,是加冕,亦是负担。

被忽略的人文,不应该被遗忘,反而更迫切值得人们专注的眼光。

当时光流逝,也许墙上的青苔已经描绘出一副画,那么,社会的眼光若能聚焦于文化传承,也许就能不忘初心地维护人之本,梦的根,让戏剧为文化这一块描绘出一番新的光景,让薪火不灭,世代相传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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